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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丹利在學期間一直很好奇,如果以一個傷寒家來看溫病會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同一個病,傷寒家看就是傷寒,溫病家看就是溫病,這也太奇怪了吧,大家不是說疾病是客觀存在嗎(事實上,疾病從來就不是客觀存在的,是根據醫家的修為而有不同表現),可是學校裡頭從來沒有人可以告訴史丹利這個答案,史丹利只好一直朝傷寒家努力,希望有一天可以知道溫病在傷寒家眼中的模樣,後來讀了胡老的書慢慢的瞭解,原來溫病就是這麼一回事。

史丹利很開心想跟同學分享,可是最後竟然吵起來了,因為同學不相信史丹利說的,她一直認為這世上就是有傷寒與溫病兩種不同的病,而且傷寒是傷寒的治法,溫病是溫病的治法,但是史丹利是學理工出身的,一直以來都認為支配這是世界的真理不應該有兩種,包括中醫學也是,所以讀到胡老說溫病就是陽明病時,史丹利內心澎湃不已,可惜當初功力不深,未能清楚說明,還吵了一架。

之後史丹利一直想說明傷寒與溫病的不同,不在於方藥,而是在於對於疾病的基本認識,剛好在經方沙龍網看到一個醫案,裡頭的病人經過清朝末年七個名醫診治,所以借著個醫案來說明,以前的陸九芝先生也曾做過這樣的事,史丹利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藍色的字是原文,這個醫案很長,同時史丹利的用詞可能過於強烈,所以看官得有些耐心與包容心。

讀《七家診治伏邪方案》摭記

何任

十餘年前北地老友贈我晚清蘇州七位名醫先後診治姑蘇張越楷之方案手抄本複製件壹冊,為歷代臨證記錄中不可多得之資料。原手抄本無正式題名,祗於首行記曰:「高紫垣、曹滄洲、陸方石、鮑竺生、呂仁甫、王賡雲、陳蓮舫七君先後同看姑蘇張越楷方案」三十四字。而當時收藏單位-中醫研究院圖書館根據此資料具體內容,易名為《七家診治伏邪方案》,影印成書。該圖書館對複製少見醫籍之孤本、善本,使之得以流傳供專業研究,並保存原書原貌,厥功甚偉。

這個是說明醫案的來源,何任先生是大陸很有名的一位中醫師,寫過幾本關於金匱的書,當時史丹利很著迷,可是後來看到何老的病案,史丹利從此就不再看他寫的書了,因為他出手皆是時方為多,臨床與著書不相符合的書籍,史丹利一向不能接受。

本《方案》系清末吳門黃壽南於甲寅年 臘月初八 日手抄完成(當年黃氏六十六歲)。他在卷末寫道:「伏暑時方一卷,乃從王新之兄處借來,正值凍冰封觀,呵筆抄錄,以卷頁不多,易於闡事耳」。黃壽南名福申,字沁梅,研究醫學,又精于書法,生平輯校精鈔之醫藥秘本甚多。

這本《方案》是高、曹等七位蘇州當時名醫先後治張某時病的實踐記錄。其中曹滄洲、陳蓮舫不僅是江南大名醫,還曾被薦召人宮為光緒治病,一度為「御醫」。

「姑蘇張越楷」為何許人,且不去查考。但他家能在患病的一個多月中,幾乎每天請一位或幾位名醫出診到家診視,有時還加夜裡診視。像陳蓮舫又是從青浦珠街閣(朱家角,編者注)請到蘇州,一住六七天。不說其它,只是診費一項,耗資可觀了。這位張越楷,如果不是名公巨卿,只少也是個富翁闊老。是否如此,由瞭解的人去考證了。

《方案》未列年份,由 十月初六 日起到 十一月初七 日止,共35則。記載了某月某日由某某「擬」、「診」、「初診」、「擬方」、「主筆」、「同診」、「續診」、「續擬」、「加案」等字樣。總的體現了當時江南時方醫案病證名稱。在某幾則方案之旁並有小字批語,何人所批?想必是當時研究探索此方案人的手筆。最大可能是黃壽南或王新之。前者常鈔校醫書,後者是此方案保存者。

這是一些裡頭內容的介紹與簡介。以下是重點:

下面摘錄其中若干案,供研讀:

「十月初六日,高紫垣擬。少陰不足、陽明有餘,外感溫邪,遂致間日熱發,神蒙糊語,嗜臥口渴亟飲,溲遺,形如瘴瘧,診脈右寸浮數而弦,左寸關弦數而細,舌苔中黃邊白,擬滋清為方。

乾葛、乾霍斛、知母、麥冬、象貝、鱉甲、連翹、熟石膏、陳皮、竹茹、青蒿、乾石菖蒲。」

此案右側有一條小字批語,曰:「不說伏邪晚發,認題不真矣」。批寫者從伏邪晚發的常見證著眼,即說有少陰、陽明之證,又有熱重傷陰之象,但又只說「形如瘴瘧」,未說伏邪,故認為不確。

一開始病家請得是高紫垣先生,史丹利分析如下:

「少陰不足、陽明有餘,外感溫邪」,這是醫者的診斷,史丹利不討論。

「間日發熱」,類似寒熱往來現象,有少陽病見證。傷寒論有言「太陽病,十日已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已解也」,所以可以肯定表證已解。

「神蒙糊語,嗜臥,口渴亟飲,溲遺」,神蒙糊語就是神昏譫語;嗜臥,小便不禁,這裡熱很盛影響到腦部,所以屬於陽明裡熱證而且有轉向陽明裡實證的傾向;口渴欲飲,說明已有傷津的傾向。

「脈右寸浮數而弦,左寸關弦數而細」,脈是一個主觀的東西,但是基本上可以得知脈是浮弦細數,這裡的浮因為沒有惡寒,所以不是表證而是說明熱;數同樣說明是熱;弦是少陽脈,也可能是水飲;細說明津液不足。

「舌苔中黃邊白」,說明裡頭有水濕,間接說明有胃氣虛的情形,以及裡實未成,胡老說過只要裡頭還有濕在就不能用下法。

所以綜合以上來看,患者屬於少陽陽明合病,同時有津液虛的現象,選方上是給予小柴胡湯合白虎加參湯,其中柴胡需用至24克 以上,生石膏至少40克起跳。

但是溫病家一看到熱病就會擔心「熱傷津液」,所以這個醫生採取「滋清」法,可是滋陰的藥物容易妨礙胃的運作,同時造成戀邪,使熱邪不易透發,所以肯定病不好。再者,方中清熱竟用熟石膏,真是荒謬,難道這位名醫不知熟石膏沒有清熱作用嗎?

當天又請曹滄洲來診。方案:「同日,曹滄洲擬方,病起八日,表熱間日盛衰,退不能淨,昨迷蒙氣促,今困乏腰脊重著,脈左細弦,右滑數,舌燥黃口渴,內傷外感同病,表邪痰濁交紐,最防熱劇生波。

乾霍斛、前胡、天竺黃、薑竹茹、赤芍、大豆卷、鬱金、製南星、象貝母、桑枝、紫貝齒、蒺藜、乾菖蒲、佩蘭葉。」

在脈案旁有一批語,曰:「方一案簡淨,藥亦平妥,何先生亦不說伏邪也?」其意是說:方案文字沒什麼,用藥也平穩。為何你曹先生也不說伏邪呢?

以上病案在同一天,二位名家診治並不一致,認證不同。用藥高紫垣重在滋陰清熱;曹滄洲則解表邪去痰濁。

「今困乏腰脊重著」,說明裡濕仍有,也可能是服高醫生的滋陰藥後,濕加重了。

到了晚上請來曹滄洲看病,但是曹醫生過於注重所謂的濕邪,而且還用一些表藥,這是少陽陽明的大忌,因為患者津液已不足,再過度燥濕、發汗,使得津液更傷,整個疾病就更往陽明靠。

十月初七日,高紫垣二診,其案大意是防正不勝邪,有痙厥之變。用人參須、龍齒、鮮竹瀝、斛、冬等。

果然高醫師已經發現可能有痙厥之變,這時候依六經來看,還是要以清熱為主,必要時可以攻下(可以參考金匱),可是高醫師卻還是給滋陰為主的方,當然病情又更加重。

初九日高紫垣三診,在前方上加減。參須用一錢,加半夏、膽星、石決明、佩蘭葉、通草等。

病沒有好轉。

初九日高紫垣四診(可能是當天上下午各診治一次),病人有變症徵兆,出現:神倦、嗜臥、懶言等,診為「正虛邪戀」。方用參須、夏、橘白、冬、貝、茯神、牛黃清心丸。

病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

初十日高紫垣五診,方案:「舌苔已化黃色,目珠旁亦現微黃,此濕熱之邪,從內外達,至嗜臥倦言,亦為太陰陽明濕熱交蒸,清陽陷於濁陰之中,是宜淡滲芳香,以解濕滌熱,調養旬餘,自能向安。

熟石膏、茵陳、腹皮、廣皮、炒梔、滑石、枳實、通草、豬苓、瓜蔞皮、乾葛根、竹茹、知母、佩蘭葉。」

此案中有一批語曰:「高氏認題不真,後來亦自知覺,故方案扭捏」。

這個高醫師不但沒看出自己誤診,還說「調養旬餘,自能向安」,有點自欺欺人的感覺。舌苔完全變成黃色,說明裡熱更增,高醫師卻將石膏用熟石膏,根本不具清熱效果,又用滑石、豬苓利尿,不是讓津液更缺嗎?傷寒論:「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可見此時的高醫師心中完全沒有底,亂開一通。

十一日高紫垣六診,將上方略加減。當晚高紫垣夜來續診。方案是:「清氣不升,濁氣不降,致呃逆,丁香柿蒂湯用之。柿蒂、丁香濃煎,另刀豆子」。

從十月初六日到十一日夜止,高氏診治七次,證情未見鬆動,且有加重之勢。

           最終患者出現胃氣逆的現象,明明已經裡熱甚,將成腑實證,還用丁香這種熱藥,寒熱完全不分,根本是對病套藥。好在病家聰明換了醫生。

十二日晨,陸方石初診。方案是:「陰氣先傷,陽氣獨發,小寒但熱,是為癉瘧,瘧發神蒙懶倦,昨又呃逆頻作,舌焦黃無液,小溲不禁,脈弦數,左尺不斂,正陰將潰,邪漸化熱,恐有厥脫之變,擬扶正存陰。

人參、麥冬、牡蠣、橘皮、川貝、旋覆花、風斛(不解何物)、阿膠、白芍、竹茹、炙草、朱茯神。」

方案旁批曰:「脈案方法,明淨妥貼,莫怪此君自負。」

「呃逆頻作,舌焦黃無液,小溲不禁」,說明不但裡熱仍而且腑實漸成,如果是史丹利開方或許會考慮調胃承氣湯合白虎湯,再合些增液湯,可是這個陸醫師還是一副滋陰為主,殊不知道滋陰的結果只會使病情更惡化,看這醫案的人還批「脈案方法,明淨妥貼」,史丹利看得快跌倒,什麼跟什麼啊。

十二日晚上,鮑竺生初診,方案也與陸氏類似,認為「陰氣先傷、陽氣獨發」,就陸方去旋覆花,入桂枝、白芍、地黃、薑渣,為復脈湯加減。

這個醫生更扯,裡熱證是禁用桂枝的,處方還是滋陰,病當然加重。

十三日巳刻,陸方石二診、呂仁甫初診。方案:「伏邪半月,由癉瘧而起,漸致熱勢模糊,神志不慧,呃逆肢體震動,音低語懶,舌糙黃根垢少澤,大便或溏或閉,小便不禁,脈數促左尺不斂,邪未透達,正氣將潰,擬守成法,以圖萬一。同仁甫先生議方。

炙草、風斛、龍齒、白芍、茯神、橘皮、人參、麥冬、牡蠣、阿膠、川貝、竹茹、都氣丸。」

在方案第一句旁有批語曰:「老手一言喝破」,這位批字者看到「伏邪」二字被陸、呂點出,一錘定音,讚賞不已。

「大便或溏或閉,小便不禁」,這個時候有點出現「熱結旁流」的感覺,如果醫者會腹診,按按肚子,大概問題就可以解決,處方還是不著邊際。這個批語實在令人搖頭,是不是「伏邪」有那麼重要嗎?知道是伏邪又如何?人還不是被治的更慘,所以學醫的人花時間找病因是不確切的,因為中醫不是針對病因而是針對症候,出現什麼症候就用什麼藥,如此而已。

當晚鮑竺生夜診案:「讀高方,美善兼備,拙擬坎寓既濟意,為止呃計,未識是否。上肉桂、川連、炙草,研末飯丸,徐徐送下。」

這個鮑醫師,搖頭。

十四日巳刻,呂仁甫、陸方石同診,仍有呃逆,神情沉默,身灼熱,溲不禁等沉重證候,用藥大致如十三日。當夜鮑竺生續診,仍沿引日間呂、陸方案。

有一段批文曰:「案則隨手一抄,以洵確論也一語了之,巧將」,批者的意思是說鮑醫圓滑應付,取巧而已。

果然如此,當十五日巳刻,陸方石、呂仁甫同診方案中,提出了病者日益沉重,「樞紐不固,勢將悠悠轉脫,勉擬方」的情況下,當夜鮑竺生續診時,案曰:「神情更倦,悠悠轉脫,可慮之至,再謝不敏」,這位鮑竺生見病情重,推脫不診了。

還是一樣慘。

十六日王賡雲主筆,同呂仁甫、陸方石、榮甫同診方。

慘。

十七日巳刻,王、呂、陸三醫同診。這二三天都是「徹夜肢汗、晨熱,便溏垢,呃逆」等沉重證象。

            慘。晚上還開始出汗,可見陽明腑實症候程度加重,同時津液更虛了。

十七日晚請到青浦陳蓮舫。陳蓮舫初診方案:「濕溫病兩旬,寒熱至今未曾分明,漸起呃逆,忒忒若有聲、若無聲,渾身振動,其象自下至上,上乃窒塞勿通,神志亦不甚清楚。言語蹇澀,面晦神疲,大便昨解色黑,小溲或利或不禁,診脈輕按重按俱微,中按弦滑,左細數,寸尤甚,舌光少液,症屬伏邪起因,內風暗動,與痰邪鬱遏中焦,升降不得持其權,上下遂為失其利。

現在邪熱仍未定解,而氣液被傷,則邪無出路,必至正氣自為消耗,脈症合參,用藥之議,以中焦為主腦,令風痰有運化之機,則上下關鍵,始能交紐,擬益中以化痰,和液以息風,參以納而不滋膩,填而不損氣機。

人參、靈磁石、化橘紅、金石斛、朱茯神、蛤蚧尾、戈半夏、生白芍、遠志、杏仁、伽南香、牛膝、梧桐花、竹茹、枇杷葉,後進黑錫丹。」

救星出現,終於發現胃氣的問題,開始動用血肉有情之品補充營養,處方也以調胃為主,雖然沾上點邊,但治療方向還是不對。

十八日巳刻,由陳蓮舫、呂仁甫、陸方石三醫同診。由陸方石主筆書方案,總的認為「厥脫大險,轉瞬可虞」。當晚陳蓮舫又續診一次,用高麗參、沉香、薑汁、人乳、竹瀝、橄欖汁。

哇!這裡有些藥史丹利不曉得在幹嘛,但是用人乳是補充營養。

十九日陸、陳二醫同診,陳書方案。其中有一段說:「既蒙長途愛招,又與省中諸高明再三商論,擬顧陰顧陽,清上納下,仍參升降中焦痰濁。」

還是顧護胃氣為主。

二十日陳、陸、呂同診,呂仁甫主筆。當夜陳蓮舫續診,案意為:「邪勢漸少,中氣大損,防上下不扭,不得已鼓舞中氣而攝上下,用人參、五味子、肉桂、沉香屑、白芍、半夏、陳皮、金石斛。」

差不多。

二十一日陳、呂、陸三人同診,由陸方石主筆,認為「仍在險途」。

           慘。

二十二日陳蓮舫診:「今晨診脈,右部弦滑俱殊,數象亦和,左細軟,關部三五不調已去,舌糜前半盡脫,而後中尚有黃苔帶灰,服藥後似有轉機。足徵小莊、方石兩先生見症的確,非常欽佩,惟症情朝暮不同,未識至暮間如何。

現在呃忒已稀,神志亦清,口味喜甜,小溲已長,大便不行,能轉矢氣,似中焦升降之氣徐徐得下,或生液除熱,鼓動胃納,從此逢凶化吉擬步高方,先為錄呈,仍請斧政。

人參、霍斛、元武版、白芍、玄參、生地、阿膠、叭杏仁、川貝、生草、茯苓神、麥冬、橘白、燈心,風米煎湯代水」

任按:此即二十一日方加杏仁、橘白、風米,此方後寫「呂仁甫、陸方石加西洋參、枇杷葉」。

「大便不行,能轉矢氣」,說明史丹利沒有亂說,如果早點用些調胃承氣湯類的方劑,熱不但很快退,病人胃口也會恢復,不過得是在濕退熱進下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

診治至此,回顧十九日起,經歷了陳、呂、陸三醫同診數次,病人已有轉機,似得力于顧陰顧陽,顧中氣,攝上下的治療,陳蓮舫起了重要作用,而二十二日的處方是非常完美的醫案。至此,而危症得到挽救。當天酉刻王賡雲又診一次。

史丹利總覺得是病人命不該絕,加上醫家沒有繼續亂治,自己慢慢好的,說是醫生的功勞很令人懷疑。

二十二日晚陳蓮舫在辭離之前又續診一次,方案:「燈下陳蓮舫診,即行矣。朝暮診脈,而有兩岐,今十點鐘後,脈來右寸部最大,帶浮帶弦,肺家鬱熱未和,關較前又減,重按少力,大致痰濕漸次得泄,痰從上吐,濕從便解,顯為中氣之餒,左寸浮數不靜,心經亦有餘熱,關尺軟細甚佳,惟脈之所以大而不敢者,均由寒熱而轉移,晨平暮發,有自來也。舌仍前光後帶膩,呃忒有減無增,口渴不甚多飲。小溲尚通,大便連日未行,究無穀食而化,神疲嗜臥種種,諸邪分散後氣虛液傷。

鄙見嗣後熱象減去一分,清滋之藥與之俱減,令胃氣轉蘇,以果穀生津益氣乃為上乘文字。在小莊、方石兩先生自有卓見,無庸贅說,而臨別贈言,藉以為卸肩妙術也。以博一笑,並請采商。黨參、女貞、霍斛、銀胡、甜杏、生地、西洋參、料豆衣、茯苓、橘白、川貝、批杷葉、燈心數寸。另以淡秋石泡湯煎吉林參錢許,隨服或另服亦可」

這是陳蓮舫自十七日晚到蘇州,二十二日將離蘇前的一則方案,提出了重症挽回之後的治法及其注意點。儘管陳蓮舫當時的聲望比陸、呂高得多,但還是以詼諧的筆法提出了「臨別贈言,藉以為卸肩妙術」的玩笑話來表達他對以後治法的見解。而處方的平妥、周密更反映他的高超技巧,使人稱許。

「大便連日未行,究無穀食而化」,是不是病人沒吃所以沒大便,還是大便秘,為什麼不去按按肚子,這樣不是就清楚了。

以後二十三日,二十四日都是在前方基礎上由陸、呂二醫同診。其後二十五、二十六也沒有方案,可能是原方續服。二十七、二十八仍由陸、呂同診,方案亦是以前方加減進出。以後二三天亦沒有方案,估計也可有是原方續服。

史丹利:……

到十一月初二日呂仁甫、陸方石同診。方案:「昨午後復有形寒身熱,至夜半神疲有寐,曙色時熱自退解。病者自述,寒時不覺其寒,熱時不覺其熱。此正虛邪戀之據也。舌花白根膩,尖際光剝,稍見糜點,胸膈未能全舒,胃納呆,右脈軟弦數滑,左軟弱,症逾匝月,正原憊殆,邪勢隱約不窮,痰濁未免相混,氣失調和,究恐正邪兩敗。同方兄議:參須、蒿子、米仁、陳皮、朱茯苓、佛手、風斛、杏仁、鬱金、川貝、薔薇花、穀芽。」

方案中雖然提到病人已能描述感覺,但二醫在診治設計上還不能十分樂觀,因而有「究恐正邪兩敗」的考慮,這是經驗豐富的名醫應有的思索。

「經驗豐富的名醫應有的思索」,這句話史丹利非常不苟同。

初四、初五日仍是陸、呂同診。初六未有方案。初七日陸方石診,主要以前法參以增液湯助腸液,行大便。當日呂仁甫又加案說病人已能「起坐,頻進糜粥,美谷漸覺馨香」,認為:「此時以靜息自珍為要事也。」

再次證明史丹利不是唬人的,果然以「增液湯助腸液,行大便」,大便排出之後,「病人已能起坐,頻進糜粥,美谷漸覺馨香」,所以傷寒論中的腹診豈是隨便說說,早按不就早解決。底下是說明這些醫家的來頭。

至此,張越楷一場重病,經過七位名家診治,疾病初愈,方案亦告結束。這《方案》最後,有黃壽南一篇流傳的文字,以記這七位名家。摘要如下:「

高紫垣,杭州錢塘人,邑諸生,旅蘇充省城官醫委員。

曹滄洲,字智涵,世居黃鸝坊橋街,以智涵兩弟先後捷南宮,居翰苑,醫聲亦鵲起,蘇州無不知曹氏名醫。

王賡雲,名祖慶,紳富仙杯先生之子,本原住盛澤,賡雲亦諸生,初為外科,亦看內科,其門如市。從馬培之問業。

呂仁甫老醫,名鈺,字小莊,咸豐初從張俊明學醫,同治返蘇,門人不少。

鮑竺生,由諸生習醫,聰明智巧,術亦著于時。

陸方石初應試不就,從呂仁甫學醫,歉其名微,改就青浦吳鴻舫。自命不凡,謂可推倒群流。

陳蓮舫,青浦珠街閣鎮,聲名垣,曾造供「大內」五次視疾。同曹智涵診光緒,皆得鐫級。蓮舫亦諸生,嘗入龍門書院讀書。」

根據黃壽南的簡要傳記,可以得知幾位名家,多是讀書人出身,應過科舉考試,都是儒醫。

史丹利看了搖頭,大部分都是考不上功名,轉而作醫生的,儒生最大的缺點就是好說理,因為科舉考試不是都考論說文嗎?所以養成在腦袋裡頭思考事物的習慣,可是這是學中醫最不需要的部分,傷寒論裡頭都是以症候為依據,根據症候而施以相對應的方藥。如果只是憑幾個症候,就在那裡想這裡虛、那裡虛的,出手通常不會見效,小病容易醫成大病。

黃壽南自述:「上列名公,未嘗不與其同診或先後同診,故可得其大略。惟陳則少與同診,其所書方,亦數見也。若雲平居無事,本不往還,因彼等皆既富且貴者」這位老儒醫的話,雖有些迂味,但也道出了當時人際間的某些關係。

酸酸的語氣。

閱完這冊《方案》可以看出晚清江南時方學派診治時病的大致情景和學術思想。在認診方面,幾位名家並不全同。一開始高紫垣認為「瘴瘧」,用藥滋清為主,而同一天曹滄洲雖未定病名,但從「內傷外感同病,表邪痰濁交紐」論治。當然,在時病初起幾日內,要求當時醫家都能診斷出什麼病,統一見解是有困難的。以後幾位醫生,則漸漸的從證象上,認識接近,診治法則也越來越統一了。

「在時病初起幾日內,要求當時醫家都能診斷出什麼病,統一見解是有困難的」既然都弄不清楚卻還能開方,不就說明這位患者只是白老鼠一隻?

看完之後,史丹利誠心奉勸網友不要學這樣的中醫,他們能夠看病全因為有師承,沒有師承,想憑腦袋思考看病,那是不可能的。還是扎實學傷寒論吧!

歷代溫病學家診治醫案不少,可以借鑒的內容也非常豐富,像這《方案》中,儘管醫治濕溫的步驟、內容可以學習外,而對《方案》中重視脈象和舌苔的分析和診察也是很有價值的,特別像二十二日方案中陳蓮舫所說:「嗣後熱象減去一分,清滋之藥與之俱減,令胃氣轉蘇,以果穀生津益氣,乃為上乘文字」幾句,確是見多識廣的卓越經驗。為此等等,都是讀《方案》的不小收穫。至於從總的診治記載中,也可以對當時江南大名醫診治的實際水準,有一個形象而深切的大體瞭解。讀完《方案》也使人從晚清名家的同診聯想到近時的某些「會診」,其異同之處,亦不能不有所感慨。

史丹利的收穫是:真的還是把重心放在傷寒論,傷寒論在疾病的每一個階段都很清楚,如果一開始不要使用滋陰藥,如果壞病之後能夠即時用些大黃、芒硝劑,相信病人不需要被折磨這麼久。

史丹利仔細讀了幾遍,可以肯定起初幾診都是誤治造成的,一直到陳蓮舫出現才抓到重心-中焦胃氣,但是他的處理也不能算對症,如果對症病人胃口應該很快恢復。

一般學醫者都有一個基本看法,就是傷寒家治病重陽氣,溫病家治病重陰液,事實上這個認知是錯的,傷寒論中的「陽」,根據胡老研究,不是指「陽熱」而是指「津液」。

溫病家一看到熱病,就很害怕,熱邪會傷到陰液,所以往往過早使用滋陰藥,事實上這樣容易傷胃氣、助邪熱,人體能夠袪邪外出的首要條件就是胃氣正常,胃氣正常才能夠產生津液,有充足的津液才能袪邪,這就是為什麼太陽中風證雖然發熱,可是用桂枝湯的道理。

在傷寒論裡頭,對於津液不足的治法有兩種,一種是跟溫病一樣的,在胃氣強而津液少的情況下,用的是清熱滋陰,但是清熱遠大于滋陰;但是在胃氣弱的情況下,則是溫胃生津。

當然以上所言都是事後諸葛,不過史丹利想說明的是傷寒家與溫病家真正的差異不在於藥物,而是在於對於疾病發展的認識,如果按照何任先生所言這是濕溫的治病步驟,那麼按照這個步驟下去治療的,大概都會治到攻補兩難的地步,患者即使被治好也是大肉盡脫。 

史丹利之後想了又想,之前說「陳蓮舫是救星」這是錯的,因為如果陳醫生治療對證就不可能以後又寒熱再起(雖然那時他已離開),現在史丹利很肯定整個治療過程中,唯一對證的一次就是用增液湯的那一次,因為藥對證之後,大便排出,所以胃口恢復。病人能不能吃,在治療中是一個很重要的鑒別標誌,除了「除中」這種情況,凡是胃口開、想吃東西都是疾病向愈的表現,不過得注意「食復」的問題,給予這樣的病人吃東西不可以多,應該以少量多次為原則。

        而這個病人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自始至終都在陽明階段,讀過傷寒論的人都聽過一句話「陽明無死證」,這句話不是陽明病不會死人而是死亡率相當低,觀看陽明病通篇,最危險的莫過於「三急下證」,所以這個病人就是這麼被折磨,直到通出大便,才整個裡熱退清,說是醫生的功勞真得是太過了。

        網友如果對於溫病稍有涉獵,會發現溫病家越到疾病後期,使用越多的血肉有情之品,像牛肉、海鮮之類,事實上在這個階段,醫生扮演的角色已經不是在治病了,而是跟西醫住院很像在提供營養支援。記得史丹利以前看余聽鴻醫案裡頭動輒用到牛肉數百斤、雞鴨幾十隻什麼的,除了佩服醫生的能力,當時心裡也很疑惑,真的得這麼用嗎?要是個窮人不就必死無疑,因為吃飯都成問題,哪來的前買肉呢?由於當時的中醫能力太差,根本不曉得那是錯的,現在學了胡老的傷寒,回過頭來看,就可以知道為什麼仲景用的動物藥這麼少卻可以治病,而溫病家用那麼多,卻還死很多人,就很清楚了。

事實上,溫病發展到營血分或是三焦辨證的下焦大部分都是誤治、失治造成的,在初期該清熱的時候不清熱,卻用一些無濟於事的小藥,如果病人命夠硬,就像這個醫案的患者進入陽明病階段(就是溫病的氣分、中焦),而且停留在這裡;要是病人先天稟賦太差,很快的進入營血分(類似現在西醫說的菌血症、敗血症),那麼病人說再見的機會就大很多。

        有人說溫病補充了傷寒,以前史丹利不認同,現在史丹利接受了,因為溫病家的誤治、失治,讓我們可以看到病人最後發生菌血症、敗血症這些過程,因為如果是用傷寒六經診治疾病大概被截斷,怎麼也看不到後面那些症候。一定有網友認為史丹利這麼說太苛刻了,但平心而論,這麼說真的很中肯,一般小病這些治療原則沒有什麼重要性,因為正氣遠大於邪氣,但是對於大病,也就是正氣與邪氣旗鼓相當的時候,你稍微不注意,違反了這些原則,那就是兵敗如山倒,退無可退。

也可能有的網友會說有些疾病一開始就發生出血性的症候,這個史丹利承認,但是那是很少數的毛病,溫病家醫案中的重證絕大部分都是被誤治、失治的,網友可以找找陸九芝評葉天士的醫案,就會發現強如葉天士(想當初他是史丹利的效法的對象)也會亂治到病人每況愈下、奄奄一息。

所以史丹利一直強調不是時方的方子不好,而是時方家(尤其是溫病家)看待疾病的方式有問題,如果不把這些觀念導正,學中醫的網友可能體會不出真正的中醫的美好。時方家有很多好方子,可是他們描述的使用時機有問題,如果能把這些方子以六經的角度去看待,你會用得更好,非常建議網友去買胡老講的溫病條辨,你會瞭解根本沒有什麼傷寒家、溫病家,有的只是辨證施治的步驟,按照這個步驟去治病就不會出錯。

後記:

我們看看大定風珠這個方子,這是溫病後期治療病人陰液枯竭將發生肝風內動的方子,裡頭組成是牡蠣、龜版、鱉甲、雞蛋、阿膠、地黃、芍藥、甘草、五味子、麥門冬、麻子仁,裡頭有多少動物藥啊,另一個方子叫小定風珠,裡頭連海鮮「淡菜」都入藥。

所謂的肝風內動,就是病人身體發生抽搐、角弓反張,肝風內動是因為肝腎陰液枯竭造成肝陽上亢,肝陽就是肝火的另一代名詞(但是稍有不同),中醫認為人體是陰陽平衡,陰是陰液,陽是陽熱,當陰液不足,陽熱相對旺盛,我們觀察金紙在燒的時候是不是有對流產生,古人就是把這個看成「風」,所以陽熱到了極點會產生「風」,而肌肉抽動的現象就像風一樣會動,肝主筋,又風與肝相應,所以叫肝風內動。網友可以看看這些東西都是古人在腦袋裡自己想的。

實際上在金匱對於肝風內動的說明很精簡,它稱為痙病,痙就是抽搐,它的病因主要不外是發熱+津液不足,根據症候的不同有葛根湯證、栝蔞桂枝湯、承氣湯等,而溫病家的肝風內動大多是在患者出現承氣湯的症候時,沒有即時用下法,使腑氣通暢,把導致發炎產熱的廢物排除,慢慢的人體的體液不足,肌肉失去營養供應就會不自主抽搐,所以這時候溫病家就給予營養支持,但是病根沒除,發熱就會反復,人就大肉盡脫,慘兮兮。

所以說這根本不是疾病的正常演進,而是醫師的誤治與失治,同時也可以看出溫病就是在六經的框架之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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